和风暖阳, 青松挺立, 稷下学宫内一派祥和正气。镇魔台上盘坐着许多小修士,裴珏看了一眼台下及时赶回的贺洗尘, 却见那人正和袁拂衣说话,忽然似有所感, 回头朝他招了招手,莞尔一笑。裴珏瞬间撇过脸,好一会儿才矜持地点头以示回应。
“你这厮去哪了?怎么消失得无影无踪, 现下才舍得回来?”袁拂衣刚与贺洗尘碰面,便火急火燎地质问道。
贺洗尘笑道:“去散散心,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迟, 幸好赶上了。”
一旁的听蝉和尚却冷冷嘲弄道:“还真如我所言, 散个心便惹回满身胭脂气?贺施主, 不知你的「道心」还完好么?”
“兄长约莫是不小心沾上的, 听蝉佛友捕风捉影, 实在令吾不悦!”何离离罕见地板起脸色。贺洗尘却安抚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 笑道:“噫呀, 兄长确实去过烟花柳巷之地徘徊了一阵子。”
何离离闻言瞬间脸色大变, 连只是习惯性讽刺的听蝉也震惊地瞪大眼睛。
“……老贺, 你、你糊涂啊!”袁拂衣痛心疾首,“你好端端的怎么可以去沾染女色, 要是沉沦其中……老贺!道心圆融是那么好修的么?!”
贺洗尘被他抓着肩膀晃得头晕, 一巴掌盖上他的脑门:“闭嘴!”
“谁告诉你们我道心有染了?酒气财气胭脂气, 我看过的花花世界比你们八辈子加起来还要多。怕我情难自抑?小朋友, 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,敢问八苦梦海里几位都见到了啥?”贺洗尘一句一榔头,把他们一囫囵全都敲醒过来。
袁拂衣瞬间面红耳赤,支支吾吾不敢言语。何离离摇头苦笑,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。听蝉却瞬间把脸拉下来,说道:“这次比试是我输了,小僧现在就去太阿山践行赌约!”
他说走就走,一点不拖泥带水,贺洗尘连忙拽住他的袖子疑惑地问道:“去太阿山上干什么?”
听蝉的眉头跳了跳,咬牙切齿道:“大喊三声「我好女色」!”
贺洗尘忍俊不禁,眼睛弯成月牙形:“如此不是打了诳语?”
“若不去,小僧也打了诳语。”
“噫——”贺洗尘亲热地搂过他的肩膀,撇了一眼讪笑求饶的袁拂衣和无奈的何离离,狡黠地眨着眼睛,“那只是拂衣瞎诌的赌约,我可没承认。说起来这次你们三人输给我,服还是不服?”
袁拂衣斩钉截铁喊道:“服!谁不服我打到他服为止!”没有骨气得令人发指。
“还请兄长手下留情。”何离离拱手认输。
“听蝉和尚,你呢?”贺洗尘也是嘴贱,偏要去撩这个不经逗的小和尚。
听蝉心里老大不爽,却不得不承认,论心境,他远逊色于贺洗尘,只能面色狰狞地应道:“小僧,心悦诚服!”
贺洗尘顿时得意地笑成一朵花:“既然如此,三位叫我一声好哥哥,此事便作罢。”
“好哥哥!贺哥哥!洗尘哥哥!”年长他两岁的袁拂衣不假思索,脱口而出,嘴甜得有些贱兮兮,心里甚至美滋滋地想道——按辈分他原先得叫一声师叔,如今叫哥哥倒与老头子屠鸣周平起平坐了。
贺洗尘被他矫揉造作的神态惊起一身鸡皮疙瘩,顿时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:“靠!袁拂衣你做个人吧!”
厚道人何离离却犹豫不决:“兄长,这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……不如换一个,我可以给兄长端茶倒水。对了,我偶然得到一段鎏金玉流,便送与兄长——”
“大离子,让你叫你便叫,罗里吧嗦些什么?”贺洗尘挑眉,“老婆本自己存着,别以后打光棍还得来哥哥这里哭诉。”
何离离一怔,不禁失笑,接着亲近地轻声唤道:“哥哥。”
“这才像样。”贺洗尘又凑到脸色铁青的听蝉旁边,揶揄道,“和尚,圣僧,圣僧贤弟,可莫食言。”
雷音寺首座、能动手绝不逼逼的武僧听蝉,横行霸道二十几年,终于遇到人生第一个难解的劫数。袁拂衣乐得看他的好戏,抄着手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,连温文尔雅的何离离也见死不救,袖手旁观。
“小僧……”听蝉如鲠在喉,屈辱地拽过贺洗尘附在他耳边蚊子哼哼了两声,说完便推开人,冷笑连连,“贺施主,你别让我逮到,小僧非让你百倍千倍偿还不可!”
“哦呀,在下随时奉陪。”贺洗尘付之一笑,垂眸说道,“只是圣僧贤弟,你们既叫我一声好哥哥,我怎么也不能伤你们,还得护尔等周全。”
这话说得听蝉眉间一皱,贺洗尘浑然不觉,只施施然将拂尘收入袖筒中,眼角余光瞥见来势汹汹的楚玉龄,还镇定自若地打招呼,“楚门主,许久不见。”
楚玉龄侧目嗤笑:“不久,实乃贺道长跑得快。怎么,那条老龙去哪了?我还想抽他的筋扒他的皮,好生切磋上一番!”
贺洗尘对他的勇气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,不怕事大地指着山顶撺掇道:“他去拜码头,一会儿便回来。”
“不知楚门主寻我家兄长何事?”被无视的何离离率先站出来问道。兄长怎么和诡命师扯上关系了?还有龙神庄不周,兄长……真的无事么?
楚玉龄轻蔑地撇了他一眼:“你凭什么叫他兄长?你与他并无血缘关系,又不同出一门,有什么资格叫他兄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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